既雕且琢,复归于朴——葛毅辉制瓷人生侧记
在开化县城,葛毅辉有一间青瓷展示厅,里面陈列了百余件他创作的青瓷作品。这些作品闲雅、静穆、自然、收敛,其线条温润流畅、造型清简朴拙、釉层匀润晶莹,体现了制瓷人葛毅辉“由博返约、执简驭繁”的匠心,也是葛毅辉某种“大美不言”的意绪载体。
据悉,葛毅辉制作的陶瓷作品曾斩获第33届全国文房四宝艺术博览会金奖,成为北京荣宝斋、朵云轩、杭州西泠印社的固定供货商,莲花系列笔洗曾被著名收藏家马未都收藏……
经过一番寻访,在开化县华埠镇封家村的葛毅辉工作室内,我们终于有机会一睹葛毅辉精湛的制瓷技巧。
梦中瓷都
一切都源于那个遥迢的梦……谈及制作陶瓷的初衷,葛毅辉相告:“小时候,在老家玩泥巴,学着捏了个泥罐,放到母亲的柴灶里烧。结果烧出来不但开裂,且惨不忍睹。”母亲笑笑,说:“家里的茶叶罐原是山那边一个叫‘景德镇’的地方制作出来的。”以后,每每在上学路上,葛毅辉总要捡些碎瓷片玩玩,偶尔用碎瓷片打水漂,那瓷片随着水面一漾一漾地滑向远方,滑向梦中瓷都。
19岁那年,背上行囊和梦想,葛毅辉独自来到景德镇学习制瓷技艺。
在景德镇这个瓷的世界里,葛毅辉如鱼得水,他汲取新知、尽情遨游。当时,和他一样怀揣制瓷梦想的年轻人很多,而可供练习的设备并不多。后来,葛毅辉干脆等到夜深人静后,自己一人在练习室待到凌晨再回宿舍。
或许是天分使然,又或许是多年的苦练终于得到了回报,葛毅辉引起了全国著名陶瓷拉坯技能大师占绍林先生的注意,并被收为入室弟子。
葛毅辉并不满足于仅做流水线上的一个熟练工,他琢磨着要熟悉制瓷技艺每个流程,包括拉坯、上釉、烧窑等所有工序。就这样,在师兄弟们休息的夜晚,葛毅辉仍在机器前揣摩。他至今仍记得,在深冬的暗夜里,揉泥、拉坯、修坯、雕刻、上釉、烧制……转益多师、焚膏继晷,葛毅辉终于掌握了制瓷的所有工序,这在全国亦为数不多。
技艺相契
毕业后,葛毅辉留在景德镇陶瓷学院任教,短短两年的教师生涯,却让他萌生了一种危机感。一次偶然的机会,他应邀去杭州参加一次南宋官窑陶瓷展,面对那些精美的陶瓷,他终于顿悟自己的危机感来自何方——“相比古人,我还是一名初学者。”他毅然辞掉工作,来到富春江边的白鹤村潜心研习古人制瓷的精髓。这一待就是6年。6年后,当他带着“白鹤轩”青瓷品牌离开那个安静的村庄时,已然是一个全新的自己。
2010年,葛毅辉回到开化,这是“蓄谋已久”的回乡之旅。葛毅辉相告,开化本地的紫金土含铁量较高,釉色配方中加入紫金土,才能制出青瓷的“青”。烧出后釉面更温润,更像老器物,釉光古朴、金光内敛。随着紫金土入釉含量的多寡,烧制出的颜色也会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青色——梅子青、蟹壳青、粉青、豆青、天青……其中又以天青色为最上。
为恢复当地经典的好窑口,回到家乡的葛毅辉走访了龙游、衢江、江山各地窑口。葛毅辉相告,衢州的婺州窑历史可追溯东汉晚期,那时,我们的先民就有了成熟的龙窑技术和原始瓷生产传统。
为普及青瓷文化,一方面,葛毅辉在开化县城开设了青瓷展示厅,百余件青瓷展品展示了闲雅恬静的青瓷文化。同时,葛毅辉还带动当地人就业、创业。葛毅辉除了把青瓷文化带到学校课堂,他也在自己的工作坊里带徒弟。目前已有2个徒弟出去自立门户,自主创业。
“我目前正在修建古法柴窑,就叫‘信安窑’。准备把这一纯手工的制陶技艺恢复起来,把它传承好,发扬好。”葛毅辉说,手工古法柴窑的烧制虽有很多不确定性,但正是这种不确定性,让他更多了一种希冀和迷恋,“我对于泥土的感觉,是软软的、甜甜的、温暖的。”
清心见道
要真正制作出具有素雅内敛之美的青瓷作品,除了技艺,还和多种素养分不开。葛毅辉相告,制瓷过程中,每遇到无法突破时,他总是以书画、音乐、文学等来提升自我。为此,葛毅辉不但学了篾匠活,还专门跟浙派古琴传人徐君跃学习古琴。
看上去,葛毅辉一直笃定、从容不迫,可起初并不是这样的。“制瓷的过程挫折很多,失败很多,所以每一个过程都不能马虎。你一草率,成品中马上显示出缺点。这么多年的磨合,我甚至连走路也慢下来了。”葛毅辉把这种“慢”,当作对心性的磨练。“每一次窑门打开时,都是一次期待已久的探险,对过去遗失的美好的重新寻觅。”葛毅辉相信,制瓷者自身的涵养才是一件青瓷作品的灵魂。
采掘、碾捣、淘洗、拉坯、练泥、晾坯、修坯、画花、上釉、煅烧……在这样一个漫长的过程中,青瓷在泥土中孕育,在大火中诞生。又因为心意、技艺、时光、学识的浸润,一件普通的瓷器因而具有了潇洒之美、神秘之美、超凡脱俗之美……仍是那双长满着硬茧的泥手,掘故土作泥,掬天河为水,细揉强搓,揉出韧性,搓出风骨。